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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谷融:人的問題,應是文藝不離不棄的問題

2015年07月29日13:04 來源:辛雯 作者:研究室 點擊:

文藝報:錢先生,您教書育人一輩子,長期從事文學研究和教學,不知道有什么樣的經(jīng)驗和體會?

錢谷融:說到文學,我最大的興趣是欣賞。我喜歡讀書,喜歡自由自在地、漫無目的地讀書。像《論語》《莊子》《世說新語》《陶淵明集》《紅樓夢》《三國演義》《魯迅全集》等,都是我愛讀的。因為長期在大學校園生活,對外界情況的了解主要靠讀書。書是人類經(jīng)驗最好的保存方式,讀書明理,讀書要善于設身處地,反求諸己,于心有得,再推己及人,反復思考,以此知人論世。這樣讀書,一方面自己感到有所增益;另一方面,開闊視野,內(nèi)心世界得到陶冶,是一件讓人十分愉快的事。

文藝報:除了讀書,您還有其他什么好的辦法有助于我們更好理解文學?

錢谷融:對我來說,看書之外,就是教書和研究了。這都是大學教師分內(nèi)要做的事,但我希望在精神上有所超越,不要停留在“稻粱謀”的層次。教書不是照本宣科,一本正經(jīng)地一路講下來,而是要與學生交流,教學相長,相得益彰。我從自己的學生身上,是學到不少東西的。如1950年代對我的《論“文學是人學”》的校內(nèi)討論中,盡管壓力很大,批評意見很多,但還是有學生頂著壓力,支持我的觀點。這不僅給我以安慰,也讓我感受到思想的影響力。人非草木,孰能無情?做老師的苦口婆心講了那么多,學生真會無動于衷?我自己大學時期,就是跟著老師學,受到老師潛移默化的影響,慢慢走上了文學研究道路。教學要讓人如沐春風,自然而然,心甘情愿,前人總結的經(jīng)驗是有道理的。除了教書,還要研究學問,也就是寫論文。這方面我一直比較懶惰,我愿意多看,而害怕寫作,偶然動筆,也大都是受到外界的催逼。一旦動筆寫作,我是力求在文章中講自己的話,決不作違心之論。古人云“修辭立其誠”,為文而不本于誠,其他就無足論了。當然,文章水平也是有高下之別的,我向往那種逞心而立、無所顧忌、從心底里流出的肺腑之言,但輪到自己動筆寫作時,常常有一種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覺。

文藝報:讀書、教書與寫作,似乎很多學者和作家的生活都是如此,但彼此之間的心態(tài)和境界差異很大。您對這一問題怎么看?

錢谷融:我覺得一個人的心態(tài)很重要,老是想著向社會發(fā)布自己的新見解,老是擔心別人將你遺忘,不把你當回事,內(nèi)心就會焦慮不斷。在這種焦躁心態(tài)驅使下看書、寫作和發(fā)表談話,說話的腔調(diào)和論說的尺度難免會有些變形。經(jīng)別人一反駁,破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,更是進退失據(jù),方寸大亂。所以,不要做那種勉為其難的事,自己是什么樣的人,要有自知之明,自己是怎么想的,就老老實實將這些想法寫出來,如覺得自己吃不準,就不要裝腔作勢,故作解人。很多人一輩子都在盲目追趕時代的潮流,要擺脫這種人生的慣性,的確很難。一些人吃虧就吃虧在一輩子處于趕潮流狀態(tài),但沒有一次追趕上的,更不用說站得住。我想我這輩子很多時間是與時代潮流擦肩而過的,不是說我有什么先見之明,而是很長時間我被打入另冊,做了38年講師,環(huán)境逼迫著我接受這樣的生活狀態(tài)。最初遭排斥,錯過了寶貴的機會,會有一點懊惱,甚至內(nèi)心痛苦。但每次都錯過,就像趕車一樣,你知道反正趕不上,那就不趕了,慢慢走,慢慢看,看多了,自己也會有一點人生感悟,尤其是與周圍那些永遠唱高調(diào)的人物論調(diào)相對照,我慢慢明白了一點道理。世界很大,只要自己用心去做一件事,沒有做不成的。很多人生的道理,都是慢慢體會出來的,積少成多,時間久了,會有一個質的變化。

文藝報:讀書做事,講究自然而然,萬萬不可急功近利。但讀書還是有得法與不得法之分。

錢谷融:是的,讀書要靜得下來,要有閑心。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讀書天地,不能整天塞得滿滿的。如果都是別人要你讀,今天讀這書,明天讀那書,很長時間都在忙于應付外界的事務,而沒有自己的內(nèi)心要求,那樣的讀書,樂趣大概不會很多,或者變成了讀死書和死讀書。記得小時候讀書,讀《三國演義》,剛拿上手就有點放不下,真可以說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。真正好的文學作品,都有一種強大的感染力量,能夠使你情不自禁、不由自主地產(chǎn)生出好惡愛憎的感情。這種感情,直通你的心靈,深入你的骨髓,將熔鑄到你的整個品性和人格中去,成為你生命的一部分,在你今后的處世行事中都會發(fā)生作用。好的文學作品,應該富有詩意和情致,讓人感到美,讓人感受到強大的理想憧憬和抑制不住的向往力量。這是藝術的魅力所在。所以,我讀托爾斯泰、狄更斯、巴爾扎克,與讀20世紀的作家作品,感受是有點不一樣。有人說,20世紀西方作家的作品,是思想力量蓋過了情感力量。但我以為,詩意與思想力量,在文學作品中應該是相輔相成的,不會因為思想性太強,而詩意反倒減弱了。如果真是思想性壓倒了詩性,那就說明這種思想不是詩性的,也不是文學藝術的思想感情。在一個真正的作家藝術家身上,思想的力量與情感的力量是凝為一體、相互支撐的。

文藝報:您是不是對20世紀以前的作家作品特別喜歡,而對之后的作家作品有所保留?

錢谷融:這或許與我接受到的教育以及個人喜好有關吧。我喜歡有詩意和情致的作品,中國古代的文學作品,像陶淵明的作品和《世說新語》,語言平實簡潔,但情深意切,耐人尋味。外國作家作品,像托爾斯泰的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,的確是充滿詩意,令人難忘。這些作品的魅力,首先來自作家本人,他們自己有真情實感要表達,不是為文而造情,矯揉造作。他們?yōu)橹車纳钏|動,真情流露。陶淵明的“少無適俗韻,性本愛丘山。誤落塵網(wǎng)中,一去三十年?!鄙倌昵閼雅c人生坎坷的對照,以及后來的“久在樊籠里,復得返自然”的解脫,真正是展現(xiàn)出陶淵明的真性情。所以,真情實感,不是單單拘泥于一點個人的恩恩怨怨、情感得失,而是由己及人,推展開去,有一種豪邁超越的胸懷和不為物累的遠見。還有就是《世說新語》中對士人精神面貌的描寫,寥寥數(shù)語,神韻畢現(xiàn),可以說是字字珠璣,篇篇精彩。

文藝報:那么,您對20世紀中國的作家作品有些什么看法呢?

錢谷融:我對20世紀中國文學的總體評價是不高的。好作家不多,堪與世界文學史上一流作家作品相媲美的東西,更是鳳毛麟角。魯迅大概是個例外,我愛讀魯迅的文章,沉郁頓挫,不拘形式,有真情實感,有自己的發(fā)現(xiàn),有傳承,有創(chuàng)新,的確了不起。他在《中國新文學大系·小說二集·序》中說自己的小說被人認為有著“表現(xiàn)的深切與格式的特別”。這句話很恰當?shù)赝宫F(xiàn)出魯迅小說的價值。他與當時的新文學家創(chuàng)作理念上有一個根本的差別,其他很多人是在嘗試,做文學實驗,而他不是。讀他的《〈吶喊〉自序》,我們可以感受到他是一個使命感非常強的人,他要吶喊,要搗毀“鐵屋子”。這與那些專注于文學改良,熱衷于文學實驗的創(chuàng)作,心態(tài)上和價值取向上是不同的。文學不能太過于工具理性,文學是藝術,是與人的感情生活相牽連,是與美聯(lián)系在一起的。我覺得20世紀中國文學好像還處在一種文學實驗的摸索階段,始終沒有找到屬于自己的表現(xiàn)對象和表現(xiàn)格式,很多方面還不夠成熟。這一點與中國傳統(tǒng)文學比較,顯得非常突出。中國傳統(tǒng)文學,有變化,有貫通,一步一步下來,紋絲不亂。而20世紀似乎有點“慌亂”了,一會兒全盤西化;一會兒弘揚民族文化;一會兒文化激進,一會兒文化保守。這都是“慌亂”的體現(xiàn)。有的研究者說,這是因為戰(zhàn)亂和政治動蕩,使得創(chuàng)作者和研究者無法沉下心來潛心創(chuàng)作和研究。我想這還不是主要的。像魏晉時期,社會那樣動蕩,但士人們的表現(xiàn)以及他們創(chuàng)作的作品,堪稱經(jīng)典,影響至今。為什么同為戰(zhàn)亂和政治沖擊,那時的士人能夠沉著應對,寫出流芳千古的不朽名篇,而20世紀以來的作家,就少有這種作為呢?20世紀中國,遭遇千古之變,情況當然比傳統(tǒng)社會要復雜,但20世紀的科學技術的發(fā)明、發(fā)展,是人類歷史上發(fā)展速度最快的,人類干預自然的能力增強了,作家、研究者在創(chuàng)作上應對世界的能力反倒弱了很多,這會不會與作家、研究者內(nèi)在價值世界的震蕩與混亂有關系?如文學中人與文學的關系,可能至今還有不同意見。但我始終認為,一個作家和文學研究者,心里如果沒有人,不關心人,不以同情的態(tài)度關注社會上人的種種存在狀態(tài),這會影響、甚至削弱他們的創(chuàng)作和研究質量。我今年已經(jīng)90多歲了,不可能像年輕人那樣閱讀、交往,對今天的新銳作家的創(chuàng)作了解很少,不知道他們在寫作時關注哪些問題。文學創(chuàng)作和研究,各個時代可以有自己的熱點和時代問題,但也有相通和一以貫之的問題,我看人的問題,應該是文學藝術始終不離不棄的重要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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