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06月05日16:29 來源:思南讀書會 作者:思南讀書會 點擊: 次
從左至右為馬凌、劉佳林、魏東
2019年是納博科夫誕辰一百二十周年。6月29日下午,上海交通大學人文學院中文系教授劉佳林、復旦大學新聞學院教授馬凌和“文學紀念碑”叢書主編魏東作客思南讀書會309期,三位嘉賓分別從譯者、書評人和編輯三個角度與讀者分享《納博科夫傳》。
“生活的核心潛藏著藝術品質(zhì)”
《納博科夫傳》的作者博伊德曾說:“無論是過去還是現(xiàn)在,納博科夫是除了莎士比亞之外最激動人心的一個作家”。在文學史中,為什么納博科夫一直能夠吸引研究者?
馬凌談到,“普通人只死一次,蓋棺定論,從此長眠。名人要死兩次,一次是肉身死亡,一次是傳記出爐。大名人呢,死許多次,一本本傳記陸續(xù)問世,一寸寸隱私翻出來檢驗,死了許多次都還死不了的,索性永垂不朽。”她認為,納博科夫的作品是開放的作品,“允許多重解讀,允許教授翻檢,也允許普通讀者進去游玩,這類作品本身非常吸引人,可以傳世?!?/p>
馬凌
《納博科夫傳》不僅詳盡地記敘了納博科夫的生平,同時也對納博科夫的作品進行了解讀,“這不是每個史學研究者都能做到的,一定要兼具文學和史學的雙重目光?!辈┮恋掠么罅肯鑼嵖煽嫉馁Y料還原了納博科夫,而且在寫法上努力靠近納博科夫的風格,“向納博科夫致敬”,使傳記具備了文學性。
對于傳記,傳主本人往往有所畏懼。納博科夫生前對自己未來的傳記非常謹慎與憂慮,他甚至寫了《說吧記憶》作為自傳。劉佳林介紹,博伊德獲得了納博科夫夫人薇拉的全部資料授權,晚年時薇拉一直把《納博科夫傳》放在枕邊,每天晚上讀幾頁,就像丈夫每天都在身邊。
紐約的一位文學家評價:“多虧了博伊德的傳記,納博科夫才得以復活。”第一份納博科夫研究雜志的創(chuàng)始人把這部傳記稱為“此后所有納博科夫研究的基石”。
劉佳林
在劉佳林看來,博伊德深諳藝術與生活密不可分的關系,所以將納博科夫的生平和作品關聯(lián)起來。即使納博科夫是一個特別重視形式的藝術家,他的藝術核心也洋溢著一種生活的氣息,“生活的核心潛藏著藝術品質(zhì),藝術的核心洋溢著生活氣息?!?/p>
在閱讀《納博科夫傳》中,“看起來你在閱讀納博科夫的生平,幾章之后你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前面關于他的生平敘述已經(jīng)被后面的一部作品轉化為藝術。你再看他的藝術作品,你突然發(fā)現(xiàn)生平中的種種故事和細節(jié),它們等待一個藝術家把它們喚醒,或者重組,變成一個優(yōu)秀的藝術作品?!?/p>
譯文中埋藏的“花樣”
作為半個博物學家的納博科夫,他的作品中涉及大量專業(yè)的動植物名稱,“樹都不是普通的樹,是某一樣具體的樹;蝴蝶不是一般的蝴蝶,是某一種、某一類具體的蝴蝶?!薄都{博科夫傳》中涉及到納博科夫作品中大量的原始文本。同時,納博科夫豐富曲折的生命歷程和長達二十年的教學經(jīng)歷注定了傳記的體量之大與內(nèi)容之廣。
馬凌指出,《納博科夫傳》本身就會給譯者設置障礙,但是作為納博科夫的研究者,劉佳林能夠基于對作品和作家生平的全面了解之上進行整合,他的翻譯是貼切、全面且順暢的,“他知道這是納博科夫文學拼圖中的哪一塊,然后能把它原汁原味地搬過來。”
“我們不能讀一本書,只能重讀一本書。一個優(yōu)秀讀者一個成熟的讀者,一個思路活潑、追求新意的讀者只能是一個‘反復讀者’?!眲⒓蚜謱⒓{博科夫的這句話作為自己翻譯標準,在拿捏字句方面花了一些功夫。納博科夫喜歡用頭韻,為致敬納博科夫,博伊德在傳記中也多有運用。翻譯成中文后,如何能夠讓讀者注意到原作者在這里用詞是有講究的呢?
在小說《文姐妹》中,納博科夫在揭示主人公內(nèi)心世界時運用了“desire、despair、detachment”,直譯為欲望、失望、疏離?!拔野阉晕⒆兞艘幌?,譯成‘勃然、悵然、超然’,用同一個詞素來構詞?!眲⒓蚜终f。
魏東
在翻譯時,劉佳林不拘泥于某個詞的含義,而是將之展開,在段落當中營造意蘊。小說《防守》中,主人公盧仁的妻子無論怎么努力,都無法將盧仁從象棋天才的痛苦中拯救出來。原文用了“doom”和“no avail”這兩個詞,劉佳林翻譯為“花自飄零水自流”與之呼應。
現(xiàn)場讀者
“這是我自己藏的一些東西,當然不知道讀者能不能接受,允不允許我這樣做,但至少我在加進去,不是賣弄一下我還知道‘花自飄零水自流’,而是我確實想用這句話把博伊德要表達的東西表達出來。”
魏東談到,劉佳林的譯文非常古典,讀者即使在閱讀如此大篇幅的作品,也不會有疲憊感。劉佳林在譯文中埋藏了一些“花樣”,以極強的文字掌控力兼顧了文本的準確性、對稱性與結構性。
納米蟲:掉進納博科夫的“米缸”
傳記經(jīng)常被讀者視為作品外的次要文本,是作品的注腳,那么閱讀作家傳記還有必要嗎?劉佳林指出,傳記是獨立的文學作品形式,如果從傳記寫作的角度來看《納博科夫傳》,它具有獨立的一面。在書中,博伊德專門將“作家納博科夫”的章節(jié)放在了《防守》章節(jié)之前,是出于傳記寫作的考慮。
讀者提問
馬凌是納博科夫的忠實讀者,“納博科夫迷”,簡稱“納米蟲”。她談到,“俗話說,米蟲掉進米缸里。一個喜歡閱讀的讀者,掉在納博科夫的米缸里覺得是無比的幸福。”她希望看到對納博科夫越來越多重的理解,“像我這樣的納米蟲,每次看到什么新的與納博科夫有關的東西都去收集,就像納博科夫收集蝴蝶標本一樣。”
嘉賓為讀者簽名
《納博科夫傳》的出版為“文學紀念碑”系列叢書提供了一個極高的起點。主編魏東表示,《納博科夫傳》這樣權威的文本、如納博科夫一樣值得不斷研究的經(jīng)典作家以及貼合無間的翻譯,這三種要素的契合才能打造出一部高品質(zhì)的傳記,他希望可以通過“文學紀念碑”這套傳記叢書打破讀者對經(jīng)典作家的一貫認知。
現(xiàn)場:王若虛
撰稿:馬金戈
改稿:陳 思
攝影:隋 文
編輯:江心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