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念文章
周立民：多印幾本可讀的書
--為巴金先生110周年誕辰而作
1.九月底的一天，我又一次來到了淮海坊。陽光融融的午后，是拾撿往昔記憶的合適時間。那些天正在籌劃"巴金的世界--巴金先生誕辰110周年紀念展"，而淮海坊（舊稱霞飛坊）59號無疑是巴金生命中極其重要的地方。《春》《秋》《寒夜》等幾部重要作品都在這里完成。在黃裳等人的記憶里，這里還是貯滿青春記憶的沙龍："女主人蕭珊好客，59號簡直成了一處沙龍。文藝界的朋友絡(luò)繹不斷……巴金工作忙，總躲在三樓臥室里譯作，只在飯時才由蕭珊叫他下來。"（黃裳《傷逝》）而詩人穆旦（查良錚）多少年后，還忘不了這里的點滴細節(jié)：
回想起在上海李家的生活，我在1948年有一季是座中?？停菚r是多么熱鬧呵。靳以和蘊珍，經(jīng)常是互相逗笑，那時屋中很不講究，廚房是進口，又黑又煙熏，進到客室也是夠舊的，可是由于有人們的青春，便覺得充滿生命和歡樂。汪曾祺，黃裳，王道乾，都到那里去。每天下午好像成了一個沙龍。我還記得巷口賣餛飩，賣到夜晚12點；下午還有賣油炸臭豆腐，我就曾買上樓，大家一吃。（1973年10月15日致楊苡）這種記憶浸透了情感的蜜糖，有著永遠也咂摸不盡的滋味。
在那個安靜的午后，我特意繞到了59號的后門，站在樓下，想象著當(dāng)年的喧鬧，不禁要問：那些文人們聚在一起會談什么、做什么呢？說說笑笑，吃吃喝喝，似乎也不過如此。然而，在高談闊論、指點江山之外，他們的生命還呈現(xiàn)出另外的一面：他們不只會動動嘴皮子耍耍筆桿兒，而且更有把自己的理想、熱情轉(zhuǎn)化為實踐的勇氣、能力和韌性，從張元濟，到魯迅，至巴金，似乎無不如此。
于是，我想到了與巴金有關(guān)的那個小小的平明出版社。
2.巴金先生一生曾直接參與兩個出版社的編輯工作，其中文化生活出版社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越來越為人熟知，遺憾的是1949年下半年，因為朋友之間糾紛，不堪經(jīng)受友情的"夢魘"重壓的巴金被迫退出文生社。當(dāng)年年底，他和一群朋友另起爐灶辦起了平明出版社。相對于文生社，平明社并沒有得到應(yīng)有的重視，甚至連一份完整的出書目錄都沒有整理出來。然而，這卻是一家極具特色的出版社，可以說是二十世紀中國私營出版社最后一抹余暉。
好在，檔案館中的文獻資料還在，這就為我們了解出版社的基本狀況提供了依據(jù)。一組1950年平明出版社為了加入書業(yè)同業(yè)公會所填的入會申請書、會員登記調(diào)查表和所附的《平明出版社第一次綜合工作報告》（1949年12月至1950年8月）特別珍貴，它將以往當(dāng)事人講述中的片言只語擴充為實證文獻。在《平明出版社第一次綜合工作報告》的第一項"組織"中，清楚地顯示該社的創(chuàng)辦情況：
本社是一九四九年十二月由十五位對出版事業(yè)有志趣同志出資，根據(jù)舊公司法組成平明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。實收資本一五八八股，計人民幣叁仟萬元正。大會選出李芾甘、王辛笛、尤淑芬、李采臣、陸清源等五人為董事，汝及人、徐成時等二人為監(jiān)事，并推李芾甘為董事長，巴金為總編輯，李采臣為經(jīng)理，海岑為編輯，另聘請了兩位職員辦理業(yè)務(wù)。自成立迄今，在組織、資本、人事等各方面都無變動。
需要解釋的是，李芾甘就是巴金，尤淑芬是李健吾的夫人，李采臣是巴金的弟弟，王辛笛是人們熟知的詩人，汝及人就是后來以翻譯契訶夫聞名的汝龍，徐成時是翻譯家，后來就職于新華社。其中陸清源，筆名海岑，是一位值得研究的人物，他的父親是滬上名醫(yī)陸士諤，陸清源抗戰(zhàn)前就開始行醫(yī)，身在醫(yī)心卻在文，以行醫(yī)所得辦出版社印文藝書?？箲?zhàn)勝利后在汕頭路82號掛起"陸士諤授男清源醫(yī)寓"，平明出版社登記的地址就是他過去的診室。這么看來，這個出版社好像人頭很多，其實就是屈指可數(shù)的幾個人。在登記表中，登記的重要職員只有三個人，兼任總編輯巴金，經(jīng)理李采臣，編輯海岑，另外聘有兩名普通職員，也就是說這是五個人的作坊（后來巴金的太太蕭珊也曾幫忙組稿、看稿）。
今天談起前人的工作，常因他們在文化史上的盛名，給人以現(xiàn)實中他們要風(fēng)有風(fēng)要雨得雨的印象，其實都是肉身凡胎，要得真經(jīng)都得經(jīng)歷八十一難。從報告中"經(jīng)濟和營業(yè)情形"一項中可知，平明社最初一年的經(jīng)營是很艱難的，出書四個月后，因為回款較慢和新書印刷投入大，他們已經(jīng)開始向銀行借貸，到1950年8月，已經(jīng)向四家銀行借貸1700萬元（舊幣）。作為民營小社，它也有很多困惑，報告中稱：當(dāng)時出版業(yè)信息溝通不暢，各出版社選題重復(fù)，尤其是關(guān)于蘇聯(lián)的新作品，"我們因為審慎負責(zé)，特約稿件亦經(jīng)過對讀審核的手續(xù)，出版時往往落后。"在發(fā)行上，因為加入新出版業(yè)聯(lián)營書店統(tǒng)一發(fā)行，兼新華書店、三聯(lián)、開明等大店代售，沒有自設(shè)發(fā)行機構(gòu)，"在目前的銷數(shù)不很多。最多的不到三千本，通常都是在一千五百本左右。檢討之下，這是本社的職員少，辦事經(jīng)驗缺乏，推銷和各地新華書店的聯(lián)系做得不夠……"。做文化，經(jīng)營很重要，但是以怎樣的文化理念去經(jīng)營更重要，真正能夠成就文化大業(yè)的，非得有一點"殉道"精神不可，這總歸做的是靈魂的買賣。
巴金和他的朋友們在艱難中起步，但是，最初便擬定出如此宏大的出書計劃：契訶夫小說選集廿五冊（汝龍譯）、托爾斯泰戲劇集五冊（李健吾、文穎譯）、屠格涅夫戲劇集四冊（李健吾譯）、赫爾岑回憶錄六冊（巴金譯）、屠格涅夫中篇短篇小說集若干冊（巴金、成時、海岑譯）、新俄小說選集若干冊（成時、焦菊隱等譯）等等，后來，他們更是把屠格涅夫中篇短篇小說集調(diào)整成屠格涅夫全集……就這么開張了，而且也做得有聲有色，誰說秀才一事無成？
3.據(jù)說很多人還是從王小波《我的師承》一文才知道穆旦，好吧。他在文章中無比推崇這樣的翻譯家，認為："查（良錚）先生和王（道乾）先生對我的幫助，比中國近代一切著作家對我?guī)椭目偤瓦€要大。現(xiàn)代文學(xué)的其他知識，可以很容易地學(xué)到。但假如沒有像查先生和王先生這樣的人，最好的中國文學(xué)語言就無處去學(xué)。"那么，我再補充一句，倘若沒有平明出版社，就沒有王小波看到的穆旦。
我做了一個粗略的統(tǒng)計，從1953年12月到1955年11月兩年間，穆旦在平明出版社出版的譯作有十一本之多。穆旦為平明譯書源自1953年1月，穆旦夫婦回國，途經(jīng)上海，巴金夫婦在國際飯店請他們吃飯，席間穆旦提到準備譯介俄羅斯文學(xué)作品，得到巴金夫婦熱情鼓勵，由此，穆旦的譯詩時代開始了。據(jù)他夫人周與良回憶："那時是良錚譯詩的黃金時代。當(dāng)時他年富力強，精力過人，早起晚睡，白天上課，參加各種回憶，晚上和所有業(yè)余時間都用于埋頭譯詩。"她也特別提到："在1958年前，良錚的翻譯作品能出版得這么多，是與蕭珊同志給予的極大支持和幫助分不開的。"
巴金故居保存了多本穆旦送給蕭珊的簽名本，有很多是專門為譯者印制的特裝本，很精美，穆旦的字很娟秀，這些都是一份不會消逝的友情的見證。其中有一本《歐根·奧涅金》的精裝本，穆旦在扉頁上鄭重地寫道："蘊珍：請接收這友誼留下來的什么。良錚 一九五四年尾。"（蕭珊本名陳蘊珍）關(guān)于這部名著的翻譯和出版，在穆旦1954年6月19日給蕭珊的信中曾有這樣的話："關(guān)于奧涅金，有你和巴先生在為力，我心中又感謝，又不安。還是讓事情自己走它的吧，如果非人力所可挽救，我是不會有什么抱怨的。希望你也抱著這種態(tài)度：不必希望太高，免得失望太多。"當(dāng)初讀這段時，我有不少疑問，看來是這部書在出版社遇到了什么困難。后來在整理巴金故居資料時，于三樓的一個陰暗的小房間中我意外地發(fā)現(xiàn)一封穆旦的殘簡，才解開這個疑問。
這是穆旦1954年9月5日寫給在北京出席第一次人大會的巴金的信：
巴先生：
來信今日收到。關(guān)于《奧涅金》我一定要好……慮和修改，以前所以拒絕平明編輯部的……見，因為（一）有些意見是要我把詩的翻譯……和小說的同列上，一字不移地譯出來，這……譯詩的原則不合。（二）有些修辭上的問題，……就修辭方面看，是不妥的，但若改動呢，就……詩行的長短，語氣的旋律和韻腳，而其……結(jié)果，可能更顯得不妥起來。這自然是……能力限制的。這一方面的意見，因此也就……但關(guān)于這方面的缺陷，這一次當(dāng)力求補正。
聽說先生從蘇聯(lián)帶回一些該書的插圖，會使它印得更精美些，令人高興，我先在這里謝謝?，F(xiàn)在學(xué)校已經(jīng)開學(xué)，但如有空，（多半在星期末），擬于譯稿寄來時，帶去和先生當(dāng)面商量一些問題，還有陳蘊珍要用的留聲機，也擬順便帶交。想先生在會議期間不會離京吧？
匆此問好 良錚 九月五日（省略號處均為原信殘缺，因具體缺字不可計數(shù)，故以省略號替代）巴金在1954年9月10日給蕭珊的信里提到了此事："我給查良錚去過一信，談《阿涅金》事。他有一信來，說起要送唱機來。"原來平明出版社編輯提出意見，穆旦不太接受，出版一事因此受阻，是巴金寫了一信，穆旦才決定重新考慮修改的問題。在巴金離開文生社時，麗尼就曾給巴金寫過信，里面有這樣的話：稿子只有你才能拍板，而且只有你修改稿子，作者才能接受（大意），可見一個靈魂人物對于出版社的重要性。巴金給穆旦信的具體內(nèi)容不得而知，兩個人是否見面也未見記載。但書出版了，穆旦送給蕭珊那本帶著怒放的菊花緞面特裝本留下來了，這就是這件事情的最好結(jié)果。
在背后為年輕人助力，為他們稿子的編輯和前途默默盡力，這樣的事情巴金不知做了多少。在晚年，汝龍?zhí)岬剿?dāng)初翻譯契訶夫出自巴金的主張："三十年前我原預(yù)備譯《莫泊桑全集》，書已買好（英文本），看完，已動手譯了，大約在48年或49年，跟你談起，你說譯契訶夫好。我就借來契的英文本，看了不少，發(fā)現(xiàn)他在思想藝術(shù)上都比莫強，就決意譯它。三十年后又由于你的關(guān)心和幫助，這個集子真要出版了。你對我一生的工作起過好大的影響??！"（汝龍1978年7月1日致巴金信）而這樣的事情，巴金是絕口不提的，一個杰出的編輯家更愿意把作者推向前臺，那一本本書就是他最好的名片。
4.一個出版社在讀者中要產(chǎn)生影響，得有好書，好書又離不開好作者；而編者與作者之間的關(guān)系甚至可以決定一個出版社的成敗。作者如果認同編者的理念，雙方志趣相投，很多事情更是一拍即合，那些智慧的火花才得以綻放。焦菊隱曾給巴金寫過這樣的信："我聽見曹靖華先生說，你已擺脫了文生，不知是否？得兄兩次來信，均有'請與經(jīng)理部交涉'等語，恐怕是可以證實的。望吾兄示我。因為弟的稿子雖然不好，但當(dāng)初是選擇又選擇出版家的，最后決定將一切出版的東西，都陸續(xù)集中在文生，主要的或者唯一的原因，就是因為吾兄在文生主持。吾兄不但修養(yǎng)高出其他朋友，對作品的估價很苛，決不濫出商品式的著作，而且也永遠具有作家的性情在辦書店，因爾[而]對于作家永遠是照顧周至的。這一點，是事實可以證明的，不是弟在恭維。假如，吾兄萬一脫離文生，則今后文生所出的書，是否仍能維持以往的標準，同時能否逐月結(jié)送版稅，將全成問題。弟對此二者，至為關(guān)心。原則上弟的書，不論是譯的或?qū)懙?，愿意永遠跟著吾兄走，你到哪一個出版社，或你自己另辦出版社，弟自動愿意將書移過去。此節(jié)吾兄意見如何？請示知。弟實系出于氣味相投，彼此都能互相了解深度，才這樣想，這樣決定，這樣說的。望吾兄亦多從這一點出發(fā)點上想一下示覆。"（1950年1月2日致巴金）用今天的話講，焦先生就是巴金的"鐵粉"啊。作者的這種信任，難道不是對于一個出版人最高的獎賞嗎？
巴金編書的品位，做事的認真，特別是對作者的尊重，贏得了作者們的信任。對于出版社而言，傅雷可不是一位好打交道的作者，然而，從他的書信中，能夠看出他與巴金合作之愉快和對巴金的贊賞："平明初辦時，巴金約西禾合編一個叢書，叫做'文學(xué)譯林'，條件很嚴。至今只收了楊絳姊妹各一本，余下的是我的巴爾扎克與《克利斯朵夫》。健吾老早想擠進去（他還是平明股東之一），也被婉拒了。"（傅雷1953年2月7日致宋奇[即宋淇]）小作坊不怕麻煩，平明在編校、圖書設(shè)計上無不滿足傅雷的要求，故他不無得意地說："除重譯《克利斯朵夫》外，同時做校對工作，而校對時又須改文章，挑舊字（不光是壞字。故印刷所被我搞得頭疼之極?。?，初二、三、四校，連梅馥也跟著做書記生……至此為止，每部稿子，從發(fā)排到裝訂，沒有一件事不是我親自經(jīng)手的。印封面時（封面的設(shè)計當(dāng)然歸我負責(zé)）還得跑印刷所看顏色，一忽兒嫌太深，一忽兒嫌太淺，同工友們商量。"（出處同前）后來，當(dāng)"國家大社"看好傅雷的譯著，從平明移走譯稿后，傅雷便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了，他不止一次抱怨出版社不尊重他，從字體、印裝到設(shè)計都難以令他滿意，同時字里行間卻充滿著對"小作坊"的認可。1956年12月10日傅雷致王任叔、樓適夷信上直言不諱："五四年十一月所印前五種巴爾扎克的精裝本，成績反不及平裝本。""以國內(nèi)現(xiàn)有技術(shù)水平，并非精裝本不能做得更好；但在現(xiàn)行制度之下及裝訂人才極度分散的現(xiàn)狀之下，的確是不容易做好的。一九五三年平明出《克利斯朵夫》精裝本，我與出版社都集中精力，才有那么一點兒成績，雖距世界水平尚遠，但到了國內(nèi)水平（以技術(shù)及材料而論）是無可否認的事實。如今在大機關(guān)里頭，像那樣細致的工作在短時期內(nèi)恐怕沒有希望辦到。--裝訂也是一門高度的工藝美術(shù)，只能由一二人從頭至尾抓緊了做才做得好。"接下來的話，是足以讓那些官僚機構(gòu)和慢待作者的出版社臉紅的："將來倘重印《克利斯朵夫》而印精裝本的話，希望注意一點：就是在工商業(yè)社會主義改造以后，我們國營的出版社成績，決不能低于幾年以前的私營出版社。""希望不要花了錢得不到效果，我們更不能忘了原來是私營出版社做過的工作，國營機構(gòu)不能做得比他們差。倘無適當(dāng)技術(shù)水平的裝訂，寧可不印精裝本，以求節(jié)約。"
我見過那一套精裝的《約翰·克利斯朵夫》，"雖距世界水平尚遠，但到了國內(nèi)水平（以技術(shù)及材料而論）是無可否認的事實。"以傅雷的認真甚至苛刻，能夠有此評價，其精美可想而知。一個出版社不在了，它的書留了下來，有關(guān)它的事情也成為傳奇。夠了。
5.在現(xiàn)存的史料中，有一張1955年12月6日平明出版社給巴金的公函："我社呈請公私合營，業(yè)經(jīng)上級批準，自本年十二月一日起并入新文藝出版社?！?quot;"小作坊"在歷史的巨浪中本來就是大海中的一滴水，幾個浪頭翻過來就不見了。穆旦曾有一絲悵惘："你提到平明要歸并到公營里去，也很出乎我的意外，因為我想也許可以經(jīng)過公私合營的階段，這自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，對你，對我。至少由于你的力量，我得到了不小的幫助和便利，一變?yōu)楣珷I，這些就要全沒有了，令人惋惜。對于巴先生和你來說，多少可以做為自己事業(yè)的依據(jù)是不是？"（穆旦1954年6月19日致蕭珊信）然而，巴金也疲憊了，他1954年1月2日給妻子信上說："只有你知道我不過是想認真做點工作，為讀者多印幾本可讀的書，為一些見面或未見面的朋友幫一點忙，解決一些問題，使他們生活得好一點。"這是一個做了多大的事情都淡然處之的人。我想倘若有一天誰書寫共和國的出版史、文學(xué)史時，在為那些國家大社濃墨重彩之余，是不應(yīng)忘記這個僅辦了短短六年的小作坊的。
那天下午，陽光也懶洋洋的，陣陣桂花香卻熱情地撲面而來。在淮海坊徘徊，我想到了幾年前陪穆旦先生的公子來尋訪過這里，他一定要看看"巴先生"和"陳阿姨"的這個住處，這個他父親當(dāng)年常常出入的地方。一代文人遠去了，我們后輩或許不應(yīng)總是追思和悵惘，也應(yīng)當(dāng)做一點什么。偶然間，我發(fā)現(xiàn)，盡管已是秋天，這里的花仍然開得很盛，紅的，黃的，藍的，仿佛是顏色的競賽。
2014年11月18日上午于吳興路
巴金簡介
